十七岁那年的暑假，我在网吧学会了用鼠标砍稻草人。屏幕里的布衣武士总被鹿顶翻，直到有天后排的眼镜哥踢了踢我椅背："菜鸟，矿区三层刷尸王，组队不？"
他 ID 叫 "老烟枪"，后来才知道是辍学打工的汽修学徒。我们蹲在毒蛇山谷的矿洞里，头灯扫过岩壁时，总能看见密密麻麻的挖矿痕迹 —— 都是没钱买药的新人，用最笨的办法攒金币。老烟枪教我卡地形打僵尸，当第一把乌木剑爆出来时，他突然说："当年我师傅带我练级，为了抢一只半兽勇士，追着红名跑了整个比奇省。"
矿区的空气永远带着铁锈味。有次遇到行会清场，我们被法师的火墙逼到死角，老烟枪突然把我推进密道，自己举着破剑冲了出去。复活点重逢时，他掉了刚爆的青铜头盔，却从包裹里掏出枚金戒指："给你，加攻击的。" 后来我才懂，那是他攒了半个月的修理费。
最难忘的是行会攻城那天。我们守在沙巴克药店，老烟枪突然指着窗外："看！" 顺着他的方向，漫天火雨里，无数布衣武士举着木剑冲锋，像极了新手村第一次砍稻草人时的笨拙。当行会旗帜插上城头的瞬间，网吧里突然爆发出欢呼声 —— 那些被老板骂过的通宵，被父母没收的点卡，都在这一刻有了意义。
去年冬天路过当年的网吧，玻璃门上贴着 "旺铺转让"。打开尘封的账号，仓库里还躺着那枚金戒指，耐久度早已归零。突然收到老烟枪的消息："当年你总说武士是下水道职业，现在新区开了，要不要再试试？"
现在的游戏里，氪金玩家穿着流光铠甲掠过新手村，而我仍会在矿洞遇到举着鹤嘴锄的少年。他们不知道，二十年前的夜晚，有群傻子曾在黑暗中互相照亮，用最原始的砍杀，在数据洪流里刻下最笨拙的江湖。